发出正义呼声 赢得更多国际话语权

每年金秋十月，WTO都会举办一次盛会——公共论坛（Public Forum）。只要在规定时间前提交注册申请，就可以参加公共论坛期间的所有活动。组织者也可以在规定的时间内向WTO秘书处提交举办分论坛的申请，经批准后在自行承担费用的前提下，组织包括主持人在内的不超5位专家所组成的专家组，就组织者感兴趣的或认为重要的议题进行公开讨论，WTO秘书处免费提供会议场所。每个分论坛的时间通常为一个半小时，由主持人做简短的介绍或开场白，然后由每个专家发表自己的意见和观点，主持人会根据每个专家的发言提问或作个简要总结，在分论坛结束之前听众通常可以提三四个问题，由专家们进行解答和互动。与听众的互动是整个分论坛最有难度的环节，风险较高。

论坛的组织者除了第一场开幕式论坛是WTO秘书处组织由总干事自己当主持人以外，其他所有分论坛均由WTO成员的政府、国际组织、商协会以及大型跨国公司组织。论坛的议题也非常广泛，今年涉及比较多的议题包括电子商务、服务贸易、贸易救济、WTO争端解决，WTO和中国的关系等。不论是什么议题，都或多或少涉及对中国的讨论，中国是什么态度，会有什么影响等。

本人有幸参加中国国际商会组织的代表团参与本次公共论坛，并协助组织中国国际商会与中国政法大学等共同承办的一个与贸易救济相关的分论坛。该论坛的主持人是马弗罗·迪斯意（Petros Mavroidis），专家包括来自美国的贸易救济律师霍力克（Gary Horlick），来自欧洲的律师埃德温·维尔穆斯特（ Edwin Vermulst），上诉机构前成员张月姣大法官和贸易救济调查局副专员吕江。会议还没开始前，会议室门外已经排起长长的队伍，甚至吸引了WTO规则司（专司贸易救济法律事务）的司长前来听会。

本人此行另一项任务是陪同由中国国际贸易促进委员会支持的中国国际商会代表团拜访相关国际组织或机构，介绍中国的情况，听取各方想法和观点。代表团团长是一直征战在中美301、特别301和WTO合规斗争第一线的中国国际商会法律服务部部长谭剑，团员除高文律师事务所的两位律师外，还包括来自中国政法大学和吉林大学的老师等。在公共论坛的短短四天时间里，代表团密集拜访了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国际贸易与发展司司长汉密尔顿（Pamela Coke-Hamilton）、投资和企业司司长詹晓宁、WTO 知识产权司司长安东尼·陶伯曼（Antony Taubman）、WTO副总干事易小准、WTO上诉机构大法官赵宏、ITC执行主任办公室首席顾问马修·威尔逊（Mathew Wilson）、国际商会（ICC）常驻日内瓦代表克罗伊（Crispin Conroy）大使等，中国常驻世贸组织张向晨还专门接见了代表团的主要成员。

此次代表团拜会国际组织和机构聚集在WTO改革领域。总的来说，不论WTO改革还是中美贸易战的未来，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办，短时间内不太可能有解决的方案或突破性的进展。有人认为在中美贸易战得以解决以前，所有WTO成员可能都将处于观望状态以决定WTO改革改什么和怎么改。对于上诉机构问题，基本的共识是在美国没有政治意愿的情况下，任何技术问题的讨论都没有意义，也解决不了问题。或许就让上诉机构停摆一会吧，至少绝大部分成员都知道谁才是多边机制的真正破坏者。谈到对WTO的破坏，发展中国家成员认为WTO 是关于市场准入和开放的机制，并不涉及成员的经济体制问题。美国在发展中国家地位问题上拟采取的单方面做法，可能引发了一些发展中国家的怨愤。据悉，美国已经采取具体的行动对若干发展中国家进行施压，比如印尼。但美国这种将经济问题政治化的举动，并不能获得主要发展中国家成员的认同。

总的来说，首先，中国和美国的关系，中国和WTO的关系可能将处于一个长期的不断调适的过程，直到实现再平衡。虽然中美之间的谈判不排除或达成一个早期收获，但是中美的博弈是一个长期的过程，美国对中国的诸多诉求，短时间内不可能得到有效解决。中国崛起后在WTO中的角色和作用，其他WTO成员既有期待也有担忧，特别是一些发展中国家对于中国是否能扮演积极的角色，让他们从中国的崛起中受益仍然处于怀疑状态中。因此中国可能需要一个较长的时间去化解纠纷消除误解。其次，中国可能需要以实际行动让其他成员相信，中国的发展和增长只会给多边体制带来更多的稳定和安全，而不是破坏，也只有这样才能有更多的空间让中国发挥领导作用。最后，当前很多WTO成员对美国的单边主义和破坏WTO的做法怨声载道。在美国的高压之下，似乎国际关系和国际秩序就要进入丛林时代，越是在这种时候，中国越是要发出正义的呼声，坚持理想主义，让其他国家看到中国坚守规则尊重国际法治的态度和信念，引领国际关系和国际秩序重回正轨。因为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想在从林中成为下一个被美国鱼肉的对象。

本次公共论坛共组织了139场分论坛，本人全程参加了两个分论坛。除了专业问题的研讨，也感受到了商协会在国际舞台、对内对外政策方面的活跃程度。ICC国际商会作为一个国际性组织，先后发布了多份电子商务以及当前WTO改革等方面的立场文件，积极发出他们的声音。商业游说联盟组织AEGIS在2016年12月中国入世议定书第15条到期前可能是欧盟内部最活跃的商会，不断发布各种报告开展各种游说，坚决反对给予中国市场经济地位。美国的一些国际商会协会发布针对中国的报告，通常都会直接被USTR复制粘贴到针对中国的特别301报告和中国的WTO合规报告中。这些商会协会也都非常积极地活跃在其他国际性论坛和会议上，引导国际舆论。相比之下，中国的商协会似乎在开拓市场方面能力非常强大，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但是参与制订国际规则、引导国际舆论，以及给中国政府提供政策建议等方面可能偏弱。中国的企业好不容易千辛万苦打下来的市场，可能其他国家只要轻易的通过重新改变一下国际规则或调整一下国内政策就可以抢回去，好在中国贸促会和中国国际商会开了个好头。

（作者系高文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