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真要和国际经贸规则“反目”？

对于美国总统而言，发表国情咨文不同于公布《国家战略安全报告》那般正式，更像是国会给总统提供的向全国人民“作秀”的好机会。所以特朗普在任内第一次国情咨文中除了对一年来政绩足量的自我标榜外，在煽动民族情绪和激发民粹主义上更是卖劲。比如在经贸政策领域，特朗普总统表示，“不公平贸易伤害了美国经济”，“经济投降的时代已经结束”，“从现在开始期待全球有一个公平、互惠的贸易关系”，这种全盘否定过去历届美国政府处理国际经贸立场的态度，难道意味着特朗普政府要与美国自身塑造的国际经贸规则“反目”？

二战以来，全世界主要国家都是按照一套公认的法律、经济和军事规则在相互交往。应当说，美国在这套国际规则建立过程中扮演着主导者的角色。在经贸领域，这种“基于规则的全球秩序”是以GATT和WTO为代表的国际多边贸易体系与规则。美国在国际经济贸易领域的规则体系中一直占据支配地位。

进入二十一世纪，随着全球政治经济发展与力量对比关系的改变，在国际经贸领域，美国感到了对其一直习惯的对规则体系支配地位的严重挑战，认为国际体系被他国“操纵”而让美国在贸易领域处于巨大劣势。比如包括欧盟、加拿大、墨西哥、日本、韩国、中国等很多WTO成员，通过WTO争端解决机制实现了对美国实施的经贸政策或措施的法律否定并获得了要求美国必须纠错的“尚方宝剑”，这让美国政府有了越来越多“被迫”接受自己塑造的规则体系惩罚的“耻辱感”。这也是为什么特朗普政府一直掣肘WTO，阻挠上诉机构法官人选通过的一个原因，更折射出特朗普为什么在贸易关系上始终把“美国优先”奉为圭臬。

要“建立安全、强大和引以为傲的美国”的特朗普总统，为了确保继续保持自身在国际经贸规则体制中的支配地位，难道非要用与美国自身塑造的国际经贸规则“反目”的方式吗？回答是肯定的。因为在“任性”的特朗普总统看来，既然规则不再由我们完全支配，我们就打破它。于是，这一年多来，美国发起了对国际贸易体系多管齐下的“攻击”——执行数十年的《北美自由贸易协定》被重新摆放在谈判桌上、美韩自贸协定谈判重启、多种形式指责和掣肘WTO，对中国采取并将继续采取更多贸易限制措施，意在让世界贸易体系为此付出代价。

美国的这种“反目”的一个重大背景是，在美国看来，曾经没有美国就无法运转的国际贸易体系与规则正在发生重大变化。越来越多的国家正无视奉行单边主义的美国，企图要共同努力构建了一个全新的贸易规则体系。比如美国退出后，11国仍旧在日本和澳大利亚的主导下谈成了全新的TPP，欧盟与日本、南美国家的南方共同市场达成贸易协定、中国大力推进“一带一路”倡议，在亚欧大陆和太平洋地区合作建设基础设施等。

秉持“单边主义”信条的特朗普的确是反对全球化的，但是他却不赞成“孤立主义”的行动。因为在当前的国际经贸形势下，美国不可能切断与其他国家的经贸往来，特朗普要的是成功地推动国际经贸规则的变更，让现行的国际经贸规则和体系以一种修正的方式存续，美国仍旧是明确的全球首领和受益人，并且美国要在与其他国家的经贸往来中获取更多的利益，这恰恰就体现了“美国优先”的民粹主义思想。

当然，我们不能否认，美国对于世界的重要性。一个全新的国际经济贸易的新秩序不太可能在没有美国参与的情况下构建起来，美国的缺席也必然导致过往“基于规则的国际经贸秩序”的崩溃和混乱。但是，其他国家又会在多大程度上对美国的“反目”行为做出回应呢？进入2018年，美国放任美元贬值的行径让欧盟“怒火中烧”，但也仅此而已。对于美国的我行我素，欧盟也奈何不得。针对特朗普要重返TPP的言论，日本“表示欢迎”，称“TPP能够推动美国的经济和就业，希望美国能够回归”。我们可否认为，美国希望获得欧日这样的妥协或让步，以便让特朗普可以对国内“宣称”获得了“胜利”，从而让美国满足于这种流于表面的对国际经贸规则体系的变革，将“基于规则的国际经贸秩序”大体保持现状，而不用“反目成仇”？

必须指出的是，民粹主义的行径往往会激起民族主义的回应。全世界都在看2018年特朗普如何发起针对中国的贸易限制或惩罚。正在崛起的中国应当不会听任国家利益受到损害，更不会听任被他国随意摆布。那么，这会让本不想打破当前全球经贸秩序的特朗普三思而后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