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环保侵权执法力度仍欠缺

    ■张黛阳

    3月10日，德国大众集团就尾气排放事件正式向美国司法部认罪。考克斯大法官将最终判决时间确定在4月21日。至此，持续长达两年之久的大众排放门事件即将告一段落。美国司法部指控大众犯下三项重罪，分别是“合谋诈骗、妨碍司法公正和虚假陈述”，这与1月份的协议内容相同。作为服罪内容的一部分，大众将支付28亿美元的刑事罚款。同时，大众还同意再支付15亿美元的民事罚款以结束美国政府的调查。

    截至目前，大众在美国的涉事车辆近60万辆，全球约1100万辆。如果按照每辆车借由超标排放为大众节约200至300美元来计算，大众可能节省22亿至33亿美元。而现在的后果是，仅在美国，大众因“排放门”向环保机构、经销商、消费者的赔偿和罚款，总计已经超过180亿美元，这几乎是大众过去3年净利润总和的40%。除美国之外，大众也相继面对来自韩国、卢森堡等多国的指控。

    因“排放门”的涉事车辆均为柴油车，而中国市场鲜有大众的柴油车，因此，大众“排放门”在中国引起的反响并不大。2016年，大众在华销量为398.22万辆，同比增长12%。中国市场为大众汽车贡献了近四成的销量。如果“排放门”事件在中国发生，大众还会遭遇如此难堪的境地吗？答案大概是：不会。

    首先，中国的起诉欲望非常欠缺。竞天公诚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徐邦炜表示，除了中美两国法律标准及规定的不同之外，美国人更倾向于通过司法途径寻求救济，而中国人更习惯于通过协商、投诉等方式解决纠纷。这其实是中美两国在环境法真正落地实施中的最大差别。

    大众“排放门”最早由美国民间环保组织检测发现，随后，司法部介入调查。在之后的调查中，消费者对大众集团提出了集体诉讼。按照美国法律的规定，大众集团将面临几百亿美元的高额罚款。面对这一强大的诉讼压力，大众集团已计提65亿欧元以应对丑闻。

    而中国的环境法制发展史尚短，相应的环境集体诉讼制度更是刚刚起步，除了与环境诉讼案件有关的审理经验及审理程序尚在积累和完善中之外，在遇到类似事件时，我国消费者也更习惯于通过寻求政府协调等行政手段来解决问题，而非直接提起诉讼。目前出现的此类诉讼多与大型事件有关，例如，工厂矿山严重污染地区环境；对于汽车排放这类不易检测的个别事件，迄今尚未出现较有影响力的案例。

    其次，中国请求权基础不完备。一家美国车企的中国公司法务人员告诉记者，中国从来不缺少环境立法，缺少的始终是执法力度。从立法层面上看，美国有的法律法规中国也有，有些判罚甚至更严。具体而言，中国在汽车排放领域立法不仅与国外法规相对应，判罚规则还经常是更严苛的刑事责任。中国的排放标准来自于欧洲，并且实时同步。现在实施的“国四”“国五”“国六”标准即来自欧洲。

    美国是判例法国家，除了涉及到国家与国家之间豁免权的案件，美国法庭没有不收的案件。普通人可以就任何环境问题起诉，而不论内容的轻重、利害的直接还是间接。

    在中国，如果我们认为身边的车辆排放超标，甚至已经确认这个事实后向法院提起诉讼，法院可能会要求起诉人回答这辆车是如何影响到起诉人的个人权利的。因此，这种公共性环境问题，在立案层面就受到了极大的阻碍。

    最后，从涉案的惩罚力度上来看，中美同样存在巨大差异。大众“排放门”的最终定罪包括欺诈，而这个重大罪名对于一个公司的信誉和形象打击是深远持久的。普通群众对品牌的不信任也会切实地通过产品的销量直接反映出来。通常来讲，公司不会冒如此巨大的风险违法犯罪。

    丰田汽车此前出现过加速踏板缺陷诉讼丑闻，并为此支付了高达12亿美元的罚金。此次对大众判罚的后果是CEO辞职、天价赔偿、高管坐牢，这显然是一个成本远高于收益的赌博。没有正常的企业敢于承担不可预测的惩罚结果。

    现阶段，欺诈在中国并不会造成如此严重的判罚；从消费者的反应来看，大众的销量也应不会出现巨大的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