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微企业生存调查”系列报道之二
小微企业贷款难的背后真相
来源:中国贸易报
■本版撰文 本报记者 陶海青
编者按:贷款难,对于小微企业来说,这似乎是一个永恒的话题。尽管国家政策一再强调放宽对小微企业的贷款条件限制,但在银行眼中,小微企业无异于“鸡肋”,很难获得青睐。
银行审批严格、手续多、门槛高、时间长,也令急于用钱的小微企业只能另寻门路。于是,民间借贷之风盛行,利率水涨船高,小微企业的生存与发展更加举步维艰。
小微企业贷款究竟有多难?
国家统计局河南调查总队发布的一项最新调查报告给出的答案是:河南省小微企业“很差钱”。他们对河南省825家规模以下工业企业的问卷调查结果显示:目前,企业流动资金“很紧张”(缺口20%以上)和“紧张”的比例占到近40%,而“有借款需求并全部借到”的企业仅占1.1%。
这绝对是一个令人沮丧的数字。
近年来,中央和地方不断出台各种政策和措施扶持小微企业发展,但小微企业依然在苦苦挣扎,贷款难这一“世界性”难题也始终没能破解,原因何在?
小额贷款公司“无钱可贷”
“总不能让钱闲着。”这句话出自浙江一位放贷人之口。他告诉《中国贸易报》记者:“有资金闲着不用是犯傻。有钱就要放贷,没有钱从银行贷款也要放贷。”
“没钱人往银行存钱,有钱人管银行借钱”。这个看起来与财富多寡相悖的理论,却成为民间资本活跃的真实写照。
两年前,汇鑫股份有限公司成立。作为济南市第10家小额贷款公司,汇鑫开业第一天就赚了钱,营业仅3个月,累计贷款金额就已突破3亿元。然而,排队求贷的客户仍络绎不绝,为此,该公司启动5000万元的应急资金,但依然不能满足客户需求。
这不是个案。陈峰是重庆市渝中区融通小额贷款公司总经理,他说,目前的贷款需求非常旺盛,希望从他这里贷款的企业已经排起了队。这家有着1.5亿元贷款额度的公司,在放出最近两笔贷款(一笔300万元,另一笔50万元)后,还剩下不到50万元的额度。“我的可用资金基本上没有了,已经给员工放假了。”陈峰说。
在重庆、深圳等多个城市的县域小额贷款公司,也常有工作日不开门营业的情形。“开门就得雇人工、付水电费,一年就那几笔账,放款收账只拿个皮包就把手续办了,何苦天天开门。”宁夏一位小贷业内人士如是说。
目前,很多小额贷款公司陷入了“无钱可贷”的尴尬境地。
按央行规定,小额贷款公司从银行金融机构获得融入资金的余额,不得超过资本净额的50%。在一些小额贷款公司看来,50%这个额度实在太低了,一个注册资本为1亿元的小额贷款公司,只能从银行最高融资5000万元,限制了小额贷款公司的发展。
缺钱,不仅仅是小微企业现在面临的问题,发放贷款的小额贷款公司同样在为钱发愁,因为资金有限,他们很难继续向小微企业“输血”。
另类资金游戏
小额贷款始于服务“三农”和服务“小微企业”,但其背后的资金游戏却令人担忧。
在银行业,小额贷款公司与银行合作操作资金已经不是秘密:银行放贷给小额贷款公司,小额贷款公司放贷给企业,企业向银行还贷。
在这个关联过程中,资金仅在3个账户间进行一次数字循环,并不会到小额贷款公司和企业手里。对于银行而言,这个过程可以消除一笔不良贷款。但循环一经结束,企业即对小额贷款公司产生借贷,而且这笔借贷开始合法生成高额利息。
然而,耐人寻味的是,小微企业往往愿意参与。“因为如果企业按时还了银行的款,就可以算作银行优质客户,能从银行贷出更大规模的资金。”浙江一家小微企业的老板一语道破天机。
而一些小额贷款公司其实看上的是企业股权,所以从放贷的第一天起就紧紧盯着企业,盼着它破产,准备届时以追债方式取得企业股权,进而控制企业。
小微企业为大企业买单
除了从民间借贷外,许多小微企业还是愿意千方百计地从正规银行贷款,但他们同样窘迫。
山东省济南和正网络信息科技有限公司执行董事孙志峰告诉记者:“小微企业获取的资源少,在银行的贷款利率是在基准利率基础上平均上浮30%至40%,贷款利息超过8%,再加上担保费和其他中间费用,最后实际融资成本高达12%。”
刘亮10年前从银行下海经商,在山东做琉璃生意,深谙银行的潜规则。他说:“银行对小微企业放贷,最高时,要上浮利率50%,而且必须存贷挂钩、承兑汇票、购买理财产品,实际贷款年利率能达到15%左右,甚至超过银行基准利率的两倍。”
即便这样,从今年4月份开始,从银行贷款还是“一款难求”。
“对小微企业,银行贷款利率上浮30%很普遍。在东莞,有一家本地股份制银行的贷款利率曾经一度上浮60%。”广东一位银行业人士说,现在银行就算将利率提高60%,还是会有企业愿意贷款。
据河北的一位小微企业老板透露,融资时还要支付账户管理费、融资顾问费等多项费用。即使获得贷款,也无法获得全额现金贷款,其中很大一部分由承兑汇票代替。
“银行贷款对不同企业的差别很大,国企的议价能力高,在银行的贷款利率是在基准利率基础上上浮10%至20%,其最后的实际融资成本在4.5%左右。从这个意义上说,小微企业在替大企业支付一部分利息。”孙志峰神色黯然地说。
众所周知,银行趋利避险的商业属性将小微企业挡在了门外。一位股份制银行人士对此的直接解释是:银行不愿意和小微企业打交道,因为他们没有规范的财务报表,加之贷款数额较少,银行担心贷款给他们,坏账风险大,而且要投入大量的人力和时间,管理成本大。更重要的是,收益低——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根据风险收益匹配原则,银行应该收取高利息。
对小微企业来说,一边是刀片般的微薄利润,一边是增厚的信贷成本,其生存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