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指有钱没道德高盛跌面不跌价

    ■本版撰文  本报记者  徐淼  霍玉菡  杨颖

    编者按：成立于1869年的高盛集团是全世界历史最悠久、最有权势的投资银行。然而，这家百年老店的名誉目前却正被自己人“搞臭”。3月14日，一封高盛前高管的辞职信的发表，使公众了解到，“高盛曾有5位董事总经理把他们的客户称作木偶”。什么叫将客户玩弄于股掌之中？将客户视作“提线木偶”就是最好的注解。再加上高盛之前的斑斑劣迹，一场针对高盛的舆论风暴随之刮起。但是，有专家指出，凭借高盛强大的市场操控能力，这场危机很快就会被化解。那么，我们不禁要问，难道，这家权势投行真的早已经游离于监管之外了？

    高盛前主管格雷格·史密斯（GregSmith），用一招“回马枪”将老东家打得措手不及。

    《纽约时报》3月14日刊登了一篇高盛辞职高管格雷格·史密斯的文章，公开抨击高盛“有毒”的文化。这篇不长的文章，不仅在世界范围内迅速流传，也使得高盛这个百年投行遭遇了前所未有的信誉危机。

    高盛遭前高管炮轰

    格雷格·史密斯是在高盛工作了12年的一名员工。他在发表于《纽约时报》的辞职信中，毫不留情地指责高盛：“吸血鬼？不人道？就是这样。诚信？早就腐烂了。”史密斯称，高盛现在的环境是他见过的最有毒和最具破坏性的。

    尽管史密斯的“突袭”让高盛措手不及，但高盛首席执行官劳埃德·布兰克芬（LloydBlankfein）和总裁兼首席运营官（COO）加里·科恩（GaryCohn）还是在当天就立即向员工发布了一份备忘录，称：“我们对此人（格雷格·史密斯）作出的论断感到失望，这样的论断不能反映我们的价值观、我们的文化或是高盛绝大多数员工对本公司以及公司为客户所做工作的看法。”高盛称：“在我们这样规模的公司中，有人可能感到不满，这并不奇怪。但这并不代表，也不应该代表我们公司3万多名员工的看法。”

    在《纽约时报》头版头条公开这位高管辞职信的当晚，经济学博士、上海中期期货经纪有限公司总经理、中国期货业协会理事党剑就在“第一时间”阅读了全文。在他看来，这位高管有点特立独行，因为高盛每年都会有高管离职或者跳槽，但肯“站出来”的人却只有格雷格·史密斯一人。

    党建认为，史密斯披露的内容还比较“虚”，尤其是在企业文化方面上，因为高盛一贯如此，并没有太多隐瞒。只是，因为史密斯有了在高盛就职的实际经历，所以，他的声音就显得比较有感情色彩。

    但或许正因为有了这份真实背景，市场和舆论对史密斯的支持也是有目共睹的。

    面对争论，市场的反应是：高盛股价在3月14日下跌3.4%，是当日标准普尔500指数成分股中跌幅第六大的股票，市值一天跌掉21.5亿美元。随后两个交易日，高盛股价窄幅震荡。而史密斯的辞职信在通过网络迅速传遍全球后，也得到了舆论的广泛支持。德国《世界报》发表评论称，高盛已被钉在耻辱柱上。与此同时，华尔街一片哗然，一家名为“逃离金融城”的招聘网站公布了最近对5.5万名用户进行的调查，列出了金融业雇员最想逃离的十大投行，高盛名列第二。

    劣迹斑斑的高盛

    事实上，高盛的声誉一直都颇受质疑。1929年，全球经济危机爆发，华尔街股市大崩盘，高盛发起利用杠杆的类共同基金造成客户亏损90%。公司的声誉也因此在华尔街一落千丈，成为华尔街的笑柄、错误的代名词。

    上世纪70年代，在宾夕法尼亚中央铁路公司濒临破产之时，高盛仍向客户推销该公司的商业票据，酿成欺诈丑闻。

    上世纪90年代，高盛又上演悬疑剧。在大幅减持英国著名公司MCC的股票之后，这家公司的老板麦克斯韦突然去世。在接下来的几年，高盛因MCC的倒闭而陷入了一系列的指控和诉讼之中。

    2008年1月，高盛集团被揭露，提前预见到2007年次级抵押贷款市场的熊市并大量做空。

    到了2009年，高盛现任首席执行官布兰克芬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高盛做的是上帝的工作，这句话成为了高盛广受诟病的傲慢的佐证。

    而在2010年，高盛又深陷“欺诈门”。当时，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向纽约曼哈顿联邦法院提起民事诉讼，正式指控高盛及其一名副总裁在销售次级抵押贷款相关金融产品的过程中，涉嫌以虚报和漏报关键信息的方式欺骗投资者。

    2010年3月，媒体披露称，高盛集团在担任希腊政府财务顾问时，帮助后者掩盖债务，从中获得巨额回报。

    不论是在曾经的金融风暴中，还是在近年的金融危机里，高盛都上下其手，做过不少见不得光的事儿。对此，广东省社会科学综合开发研究中心主任、教授黎友焕表示，高盛的行径取决于它的生存之道。在他看来，高盛本身就是倒空卖空、“空手套白狼”的高手，因此，高盛发生上述事件不足为怪。

    在党剑看来，华尔街与世界其他经济体很不一样，值得我们关注。“我们常常羡慕美国，但事实上，其现在的发展已经逐渐偏离了实体经济。我认为，所有金融创新都要与实体经济相结合。”

    银行家文化逐步陨落

    然而，此次，来自高盛内部人员的爆料指出了高盛目前面临的最大问题。“在过去12个月里，我见过5名主管将他们的客户称作‘木偶’，有时也会在内部邮件中这么说。高盛原来的文化已经不复存在。”史密斯说。此外，史密斯认为，高盛的现任首席执行官布兰克芬和首席运营官科恩已经失去了对公司文化的掌控，并指出公司道德沦落是对高盛长期生存最大的威胁。

    史密斯称，过去，高盛的文化不仅围绕赚钱，也会为客户的利益考虑。但现在，高盛的运行模式和赚钱理念却是把客户的利益放在“次要位置”。甚至为了带来最高利润，高盛还会为客户投资或购买自己极力避免的、不会为顾客带来丰厚收益的产品。

    史密斯所说的“过去高盛的文化”应该指的是银行家文化。据了解，曾经的高盛会花数年的时间培养客户，希望在客户发起大型并购等动作时为其提供咨询。但是，现在，为在与其他投行的竞争中拔得头筹，高盛似乎已然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据国内媒体报道，自高盛1999年公开上市以来，来自传统融资、并购和咨询服务的收入在其总收入中所占的比重就在不断下降，而与交易相关的业务收入已占到高盛总收入的一半以上。这也导致高盛内部，“银行家”与“交易员”两大阵营的斗争不断升级。自2006年商品交易员出身的布兰克芬位列高盛的CEO后，“交易员”阵营便牢牢掌握着权力。许多人也将这家以交易为导向的公司称为“全球最大的对冲基金”。自此，他们不再将客户视为“上帝”，而是将其看做自己的“交易对手”。

    在2010年高盛发布的财报中，有着140多年历史的高盛首次披露了其自营业务的交易信息。财报显示，高盛利用公司自有资产投资了股票、债券和房地产等项目。由此，事件始末也就一目了然，高盛在自营交易的过程中，把自己的利益凌驾于客户之上的原因也昭然若揭。

    据黎友焕分析，高盛会先给客户提供准确的信息和分析报告，让客户尝到甜头，使客户认可高盛的权威影响力。而一旦客户认定后，情况就另当别论了。“对于高盛来说，自己的客户也是宰割的对象，高盛的贪婪是一切问题的根源。”

    在2011年年初，高盛总部发布了一份63页的内部报告。报告显示，高盛正试图重新巩固自己在达成交易方面一贯的重要地位，减少公司对交易员的依赖。而这样做的一个重要原因是，金融危机爆发以来，高盛遭遇的动荡、猜疑和名誉损失大多是由交易员引发的。然而，1年之后，高盛还是被自己人评价为道德沦丧。黎友焕称，基于高盛已经到达了“坐庄世界舆论喉舌”的地位，或许这次风波会像之前一样，不久就会风平浪静。但是，百年老店在消费者心中的地位会不会下降，这就是另一回事了。

    谁来“看衰”大佬高盛？

    从当年的马夫门面店，发展为金融界大佬；从一间地下室一个雇员到如今拥有上万亿美元资产的影子操控者，高盛经历了百年的风雨沉浮。如今，一旦被这家行业大佬“看衰”，不“死”也要也要掉块“肉”。

    然而，此次高盛的堡垒从内部被攻破，被自家人痛陈为道德沦丧，将客户称为“白痴”，格雷格·史密斯的言论引起了轩然大波。业界对此表现不一，有质疑高盛者，但也不乏持怀疑观点者，而矛盾的焦点就在于史密斯所说的高盛对待客户的态度是否属实。

    这件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也许只有高盛的内部人员了解，但自诩“客户至上”的高盛，曾多次被舆论指责涉嫌鼓励、推崇投资欺诈却也是不争的事实。作为一个以谋利为己任的投资银行，逐利可被理解，但是这需要有个底线——即不触犯法律，不把客户利益作为自己的“登云梯”。

    但是，高盛似乎并没有守住这个底线。自2008年以来，有关高盛涉嫌牺牲客户利益甚至证券欺诈的负面报道不断。尤其是2010年，高盛曝出的“欺诈门”更是最好的佐证。在高盛的斑斑劣迹面前，史密斯的话也似乎有迹可循。

    2010年，根据美国证交会的指控，高盛在住房抵押贷款相关证券中涉嫌欺骗客户，致使投资者蒙受损失超过10亿美元。

    然而，“欺诈门”最终以高盛缴纳5.5亿美元罚款了事。虽然美国证交会指出，此次罚款是金融机构最大规模的罚款，但是，很多投资者认为，对于2009年盈利超过130亿美元的高盛来说，这些罚款仅是九牛一毛。

    犯法的代价不足挂齿，那么不择手段地获取利益是否就成了必然选择？现在，资本流动日益通畅，个人、机构甚至国家的融资、投资机会逐步增多，如果有足够大的野心想成就事业，那么面对高盛的几率也就可能更大。问题是，在如此庞大的一个机构面前，如果它没有忌惮，那么投资人的风险也必将大大增加。想一想高盛曾如何对待中国国有银行改制、想一想它如何做空中石油、中航油？再想想这一次，它如何将客户当成“白痴”。由此来看，对于高盛的监管与控制就显得十分必要。

    然而，谈何容易？高盛虽不是美国历史最悠久的公司——它140年的历史比2008年破产的雷曼兄弟还少18年；也不是美国规模最大的金融机构——它全球的雇员只有摩根士丹利的一半。但是，高盛说话，全美国乃至全世界都在听。所以，谁又能“看衰”高盛？

    当然，监管高盛的职责还是会落在美国的监管机构身上。但是，从对高盛“欺诈门”的处置来看，美国的监管机构对它的威慑力与处罚力度并不大。

    业内人士分析，想要真正解决高盛道德滑坡的问题，还是要先解决高盛的内部问题。对此，美联储前主席PaulVolcker一语道破：自高盛上市以来，它的交易操作便开始损害到客户利益，其业务模式导致了众多的利益冲突。所以，高盛发布报告误导客户，是为了与自己公司的利益挂钩。只要自己能获取利益，那么客户利益往往是被牺牲掉的。评论员覃勇也指出，由于实际操作中利益传导没有清晰的法律判定，监管部门也很难从公司内部获取第一手证据，因此要真正通过监管加以控制也就变得相当困难。

    “高盛的深层矛盾，源于虚拟经济与实体经济的配合问题。”经济学博士、上海中期期货经纪有限公司总经理、中国期货业协会理事党剑表示，“从监管角度来看，我们即使能监管到行为，却并不能监管到思维。而此次事件对高盛的冲击，我们也并不能光看表面。”

    面对游离于监管外的高盛，投资者该怎么办？学者郎咸平曾说过：“珍爱生命，远离高盛。”难道这是面对高盛的唯一办法？

    黎友焕对此表示，面对高盛的贪婪，有些人敬而远之，有些人与其狼狈为奸。而高盛“狼性”的贪婪就是源于这些与之狼狈为奸的人以及市场的包容。由此，遏制高盛的道德沦丧也只能靠市场和人的理性。要知道，高盛的不断膨胀之路也必将是一条自我毁灭之路。如果还有那么多企业愿做其羔羊，那么高盛的贪婪还将继续。但如果市场不认可高盛，高盛必将被迫改变秉性，收敛自己的贪欲。

    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因此，高盛“得瑟”的时间可能还不会太短。但是，要认清的是，一次两次的负面曝光或许能被高盛抹去，但积少成多，就会产生量变。从发家开始，高盛已经留下了太多的劣迹供人评论，那么，人们对高盛的容忍度是否也快要到边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