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半数千万富豪“移”失海外

    ■本版撰文  本报记者  高洪艳

    编者按：胡润研究院与中国银行私人银行最新发布的《2011中国私人财富管理白皮书》，再一次揭开中国富豪的神秘面纱。白皮书显示，国内目前造就了超过95万名千万富豪，其中46%正在考虑移民国外，14%已经移民或者正在申请移民。而资产在1亿元以上的富人中，有移民意向的人所占比例更高达74%。其实，这种状况已非一日，现实是，但凡有点家产，官员潜伏做“裸官”，演员痴情于换国籍，学者最好有国外的绿卡，而民营企业家则纷纷选择海外投资，移民成了一种潮流。如今富人移民，去势汹汹，成为舆论焦点。有分析人士指出，“出口”高净值人群是中国对世界的“最新贡献”，这些人给欧美送去奇缺的现金，却将经济崩溃的风险留给中国。

    “在浩瀚的太平洋上，散落着无数璀璨的明珠，帕劳就是其中的一颗……”电影导演冯小刚1992年的作品《大撒把》反映了上世纪90年代初的移民热潮。电影中，演员葛优颇具黑色幽默地如是谋划移民路线图，也正说明了在那股浪潮中，移到哪儿是次要的，移出去才是关键。20年过去了，轰轰烈烈的出国移民热丝毫没有降温，只是，腰包越来越鼓的中国人，已经不再绕道太平洋上帕劳一类的岛国，而是“直捣”世界财富的中心。美国、澳大利亚、加拿大、新加坡……这些据说是月亮更圆的地方，开始散落甚至聚居着越来越多的中国富人。

    今年5月至9月，胡润研究院与中国银行私人银行面对面访问了全国18个重点城市的高净值人群（可投资资产超过1000万元的人群），调研共获得980份有效问卷，受访人群的平均财富达到6000万元以上，平均年龄42岁。近日，调研结果以《2011中国私人财富管理白皮书》的形式发布。白皮书显示，14%的中国千万富豪目前已移民或者正在申请移民，还有46%在考虑移民。如此结果被戏称为“中国富人们不是在移民，就是在通往移民的路上”。

    为子女教育——值

    不愿被称为“富豪”的赵老板是河北省某地级市一家玻璃钢制造企业的老板，资产几千万元。在当地的朋友圈中，他几乎是最早做了移民打算的。不过，他告诉记者，他之所以有移民想法完全是因为一次意外，有点儿被忽悠的意思。

    今年年初，赵老板来北京见一个重要的客户，入住的某五星级酒店正好在办移民推介会。出于好奇，他便进去听了听。没想到，热情的中介人员一路引导，从大洋洲的澳大利亚到北美洲的美国、加拿大，再回到亚洲的新加坡和中国香港，从教育养老等生活环境到贸易投资商业环境，详细介绍了一番。

    赵老板出行北京前被儿子的班主任叫去学校训话，气得一宿都没休息好，要回宾馆房间休息，本无意再听中介“絮叨”，没想到却被中介人员切中要害，指出正好可以为了子女出国受教育而选择移民。

    这一理由深深打动了望子成龙的赵老板，从来没有出过国的他开始动心通过移民的方式把孩子送出国去学习。得知在美国投资50万美元便几乎可以实现移民后，赵老板当即拍板交由这家中介负责其移民事宜。

    现在的赵老板在耐心等待移民申请结果。他告诉记者：“300多万元，为儿子的教育‘买单’，值了，总比他不成器，以后要给他买房买车强。”

    并不像赵老板被中介忽悠才要买美国身份，毕业于国内某名牌大学，在北京经营一家信息技术公司的陈先生早给妻子和儿子换成了加拿大国籍。“他们都生活在加拿大，我会经常飞过去和他们团聚。”陈先生说，让孩子从小受到国外的良好教育，享有当地人的教育福利，是他周围很多朋友给自己或家人移民的主要原动力。

    《2011中国私人财富管理白皮书》的统计也印证了这一说法，子女教育和移民是中国富豪进行海外投资的最主要目的。具体而言，进行海外投资的富豪中，1/2是因为子女教育，另外有1/3是为了移民。

    保财产安全——躲

    相对于上世纪70年代末由于人身不安全与饥荒倒逼的第一波移民运动和90年代对西方高等教育、工作机会追逐引发的第二波“洋插队”来说，现在的第三轮移民高潮主力由新富阶层和知识精英组成，移民潮汹涌的原因也更加复杂。

    招商银行联合贝恩资本发布的最新《2011私人财富报告》指出，中国移民潮汹涌的三大主要理由分别是，方便子女教育（占58%的比例），保障财富安全（占比43%），为未来养老做准备（占比32%）。

    不过，东升盛世移民中介机构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在浙江福建等沿海城市的民营企业家中，保障财富安全的移民理由远远多于《2011私人财富报告》中排在第一位的方便子女教育。大部分企业主给出的移民理由都是担心财产安全。

    京衡律师集团董事长兼主任陈有西也指出，正是由于财产与人身安全的不确定性，迫使很多民营企业家移民海外。

    福建泉州某造船厂的王老板经营企业多年，最近感到生意越来越难做了，而且，社会对财富“原罪”的追问以及时不时引发的“仇富”心态也让他很不安。“像我一样的私人老板，越来越难生存了。国内国外经济形势越来越复杂，社会的贫富差距也越来越大。有其他老板告诉我说没准儿哪天会‘均贫富’呢，所以，趁着现在有点儿钱，赶紧移民吧。”王老板说。

    “财产不安全是中国富裕阶层头顶挥之不去的阴影，是中国产权体制匮乏在现实生活中的经典投射。”在财经观察员叶檀看来，中国的富裕阶层或者无法洗刷转型时期的原罪，同时被历史上“革财富之命”的心理暗示所震慑，担心中国无法形成现代的产权体制，所以纷纷出国。

    一份浙江省官方调研报告显示：浙江中小企业中只有不到20%能沾到银行信贷的光，大多数企业是得不到银行贷款的。改革之初，一个小商小贩可能通过自己的勤奋努力就能发家致富，但现在越来越难，人们的上升渠道被堵塞，阶层在板结化。

    据记者了解，自2004年宏观调控以来，中国开始出现“国进民退”，国有资本在一些垄断型行业和资源型行业中获得了越来越大的市场份额，出现了一些获利能力非常高的垄断型企业，比如说在钢铁行业、电信行业、金融业等出现了很多寡头，这使得从制造业中溢出的民营企业生存空间越来越小。相比之下，如今国外经济不景气，欢迎境外投资拉动经济，资本能够自由准入，各种优惠自然吸引国内富豪投资移民。国外更规范化、法治化的市场经济，也更适合他们去投资、创业。

    此外，财经评论人吴晓波指出，中国的政策环境对民营资本不够友好，社会对民营资本家原罪的质疑，也使得民营企业家的生存状态没有想象中好。而黄光裕等许多民营富豪被查出存在犯罪行为获刑，再一次将原罪的问题提升到了一个高度，使国内富人们的神经紧张起来。

    王老板一向低调，他告诉记者，社会两极分化，财富分配不公的原因有很多，但是，现在的矛头更多地指向了先富起来的他们这些民营企业老板。社会上已经习惯了戴有色眼镜审视他们，认为有钱的老板就是一个“灰色群体”。“如果不想背这个黑锅，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吧。”王老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