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债累累欧洲经济一锅“粥”

    ■本版撰文  本报记者  高洪艳

    编者按：9月19日，标准普尔评级服务公司将意大利主权债务评级下调一档，欧元再遭痛击。另外，9月20日，希腊与欧盟委员会、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欧洲央行的监察员进行的谈判悬而未决，面临“断粮”风险。一个是债务规模大到难以施救的国家出现风险，一个是仍没有达到施救标准的国家却急需输血，欧债危机救援难度正逐步升级。

    不过，世界银行行长佐利克9月19日警告称，欧洲不能指望现金充沛的“金砖国家”来拯救深陷危机之中的欧元区。相反，人们对发达经济体失去信心可能会打击发展中国家的投资和消费需求，进一步加剧全球经济动荡。

    《世界是平的》一书的作者托马斯·弗里德曼曾经如此写道：“以我之见，当今社会有两大超级权力机构，那就是美利坚合众国和穆迪评级。美利坚合众国用炸弹摧毁你，穆迪通过降低你的债券评级毁灭你。而且，相信我吧，有时，谁也说不准这两者谁更厉害。”

    然而，比起弗里德曼笔下的穆迪，同为世界三大评级机构之一的标准普尔似乎更厉害一些，或者说，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标普更猖狂一些。它先是8月初在“太岁头上动土”，揭了美利坚合众国的“老底儿”，将其主权信用评级从AAA下调至AA+。如今，又不顾穆迪已经同意将意大利评级观察时间再延长一个月的“恻隐之心”，在本周一（9月19日），将欧元区第三大经济体意大利的主权债务评级下调一档，令欧债阴影下的世界经济雪上加霜。

    乍一看，是标普在兴风作浪，可作为评级机构，标普也很冤，要不怎么有句俗语叫“苍蝇不叮没缝的蛋”？要知道，比起3年前雷曼兄弟倒下时的情形，世界经济版图现在满目疮痍，债务“裂缝”随处可见。

    债务还是债务

    债务裂缝的存在似乎让美国和欧洲这对难兄难弟走动得多起来，这从美国财长盖特纳一周两次飞往欧洲可见一斑。不过，首次应邀出席欧元区财长会议的盖特纳，却并没有带来突破性的进展。市场对希腊债务违约的忧虑再度升温，欧元区的麻烦事依然不断。

    债台高筑是西方发达国家的普遍特征，目前已经相当严重。从政府债务余额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例来看，截至去年底，大多数发达国家超过了60%这一公认的警戒线。其中，日本、希腊、意大利、爱尔兰最为严重，分别为200%、143%、119%、105%。即使是欧元区最主要的经济体德国与法国，也分别高达83%与82%，情况并不乐观。

    也许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喜欢懒洋洋地躺在沙滩上晒太阳的希腊人壮着胆子，愣是将当年预算为46亿欧元的希腊奥运会，超支到总体费用为100多亿欧元。可惜，“欠债总是要还的”，负债累累的希腊，终于引爆了欧洲债务危机的导火索，自此，搅得全世界不得安宁。

    根据希腊财政部的公告，截至今年第二季度，希腊这样一个小国的债务总额竟然已经高达3169亿欧元。而据彭博社报道称，希腊在未来5年内发生债务违约的概率高达98%。

    比希腊违约更为糟糕的，则是欧元区未来或面临崩溃。8月份，德国的一份市场调查显示，32%的德国人认为欧元区可能在2021年前走向终结。因为债务危机已经从欧洲边缘国家开始向核心国家蔓延，而且，欧洲的银行业已然陷入全面危机，流动性问题不可避免地与主权债务问题恶性纠缠起来。

    9月14日，中金公司首席经济学家彭文生的报告指出，德国商业银行对希腊、爱尔兰和葡萄牙三国的敞口很高。同时，法国银行对希腊、爱尔兰和葡萄牙三国的风险敞口也很高，分别占法国兴业银行和巴黎银行一级核心资本金的40%左右，而农业信贷银行该比率达70%。

    不可避免地，穆迪已经分别下调了法国农业信贷银行和法国兴业银行的评级。就资产规模来看，上述两家银行分别为法国第二大和第三大银行，作为欧盟的重要成员国，法国两家银行评级下调后，让本已岌岌可危的欧洲金融市场再次遭遇了冲击。

    在德意志银行大中华区经济学家马骏看来，银行体系像是一个危机效应放大器。这方面，意大利和西班牙的问题比希腊和葡萄牙严重得多。如，希腊政府和希腊的银行发行的债券余额中大概有630亿欧元被银行体系持有，葡萄牙是750亿欧元，而意大利和西班牙分别是4100亿欧元和3250亿欧元。

    而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2010年发布的全球金融数据，美国花旗银行共持有123亿美元的意大利债券和108亿美元的西班牙债券；摩根大通共持有188亿美元的爱尔兰债券、122亿美元的意大利债券以及120亿美元的西班牙债券。所以，如果欧债危机崩盘，全球金融市场将剧烈震荡，二次探底将很难避免。全球贸易跌入低谷，全球货币与资本市场都将重新洗牌。所有与欧元、欧债、欧洲金融机构有关的投资品种、投资机构也将难逃一劫。

    救赎自我救赎

    意大利虽然最终通过了规模为540亿欧元的财政紧缩计划，但终究成为到目前为止评级遭下调的最大欧元区国家，该国1.9万亿欧元（合2.6万亿美元）的公共债务规模比希腊、西班牙、葡萄牙和爱尔兰四国债务之和还要大，令外界难以施救。

    尽管自去年爆发主权债务危机后，为了得到救助，希腊已经被迫采取了一系列增税减支的财政紧缩政策，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然而，支出减少，加上全球经济放缓，希腊的经济衰退更加严重，经济萎缩了5%以上，财政赤字的缺口不降反升。由于破产风险在即，其国债利息已创新高。

    而刚刚结束的欧元区财长会议仍没有就如何解决迫在眉睫的希腊债务危机提出具体措施。但是，时间已经不等人了——希腊一年多以来一直依赖于欧盟与IMF提供贷款，现有的现金最多只够坚持到10月中旬，而9月要还的债还没有着落。如果“断粮”，希腊将很可能退出欧元区，甚至破产。

    面对危机中的希腊，德法两国态度可谓左右摇摆。虽然两国领导人与希腊总理帕潘德里欧会晤后发誓将希腊在2013年前留在欧元区内，但公开谈论“希腊有序破产”的言论已经相当流行，更直接地表述“要把希腊踢出欧盟”在政界也不再是什么禁忌，曾公开表达这个观点的人包括德国副总理兼经济部长罗斯勒和执政的自民党秘书长林德纳。而德国《明镜周刊》的最新报道则说，德国财长已经不相信雅典人能逃过破产，所以他的团队已经在做报告分析希腊一旦退出欧元区会发生什么。

    实际上，面对欧债危机，欧盟已经分裂。与德国、芬兰等“北方国家”民众反对救助方案的政治压力相比，希腊、意大利等南欧国家反对财政紧缩的内部政治压力更大。

    据记者了解，7月21日达成的总额达1090亿欧元的第二轮救助希腊的方案，迄今尚未实施。因为芬兰等国家提出：“我们出钱救助可以，但希腊必须先提供担保，否则，我们就不出钱。”此言一出，立即得到好几个国家的响应。

    团结就是力量。在投资大鳄乔治·索罗斯看来，由于欧洲缺乏一个泛欧洲的权威组织来处理这场危机，所以，这场危机有可能比雷曼兄弟倒台更加严重。近日，在法国斯特拉斯堡举行的欧洲议会全会上，欧洲议会700多名议员便纷纷呼吁各成员国以欧盟整体利益为重，采取一切办法应对债务危机。欧盟委员会主席巴罗佐在议会全会上发表讲话时提出，阻止债务危机恶性循环的唯一方法是加深欧元区一体化，欧盟执委会将很快推出欧元区共同债券的选择方案。

    目前，包括索罗斯在内，不断有人呼吁欧盟推出欧元债券。但是，要发行欧元债券，需要欧元区和各成员国进行漫长的讨论。目前的欧元区，有共同货币，却没有统一的财政和经济政策支持。正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

    另外，对于欧元区共同债券的方案，德国总理默克尔已经表示坚决反对。默克尔指出，通过发行欧元共同债券来解决欧债危机将是“完全错误的”，欧洲不能走债务联盟的道路。更让市场担心的是，德国面临大选，而德国本国居民并不愿意拿自己的血汗钱去救济“天天想着去海滩晒太阳”的希腊人。为了选举考量，德国总理默克尔也面临着巨大压力。

    外援寻求外援

    债痕累累的欧元区要统一出台一项经济刺激政策难上加难，无奈只能联手全球央行，给不断“失血”的欧美股市注入“止血针剂”。

    9月15日，欧洲央行称，将在未来3个月内联合美国、英国、日本和瑞士央行分3次向欧洲银行业提供3个月期的美元贷款，注入美元流动性，以帮助欧洲银行业渡过难关。

    虽然此番“火力展示”意在防止金融市场紧张升级，并发出信号表明：官方准备采取行动以提振市场信心。但是，《金融时报》的评论称，五大央行的注资，将让欧洲银行业在年底前不会出现流动性危机，但这剂修复药膏只能短暂缓解伤痛，无法根治欧元区政策制定者的决策瘫痪这一根本病症。

    声援，还来自“金砖五国”（中国、印度、巴西、俄罗斯、南非）。

    印度财政部一位高官9月14日表示，“金砖国家”财长将在本月的华盛顿会议上就支持欧元区做出决定；而巴西财长曼特加对“援欧”一事更是上心。他在9月12日向巴西政府提供的一份有关当前国际经济形势的报告中便指出，希腊很可能无法逃脱债务违约的危险，并表示，欧洲经济局势的恶化必将影响到巴西等其他国家。随后，他表示，为帮助纾解欧债危机，“金砖国家”主要新兴经济体正就增加其欧元计价债券仓位进行初步谈判。

    其实，欧洲的目光早就聚焦在了可能大笔出钱的中国身上。据媒体报道，半个月前，意大利曾到中国求援，希望中国大规模购买意大利国债。另外，中投董事长楼继伟已经率领一个代表团访问罗马，中投可能会对意大利战略行业投资。虽然这些消息或被否认或没有得到官方确认，但是，一个是“要中国投资”，一个是“中国要投资”，已经足以显示欧洲对中国的期待。

    不过，中国早已熟悉类似“中国拯救”的夸大论调，所以虽多次对欧洲表达了道义上的支持，但一直未就提供财务援助做出公开、具体的承诺。最近在大连举行的世界经济论坛上，中国国务院总理温家宝表示，中国将考虑投资更多欧洲资产。但他也称，欧洲必须大胆地从战略上看待中欧关系，尤其应承认中国的市场经济地位。

    虽然温家宝未明确说明上述两者之间的关系，但一些观察人士认为，这明确表达了中国提供援助的前提条件。国家行政学院决策咨询部陈炳才便评论指出，中国的外汇储备在持续增加，可以拿增量部分以市场行为购买欧洲国家的政府长期债券，但不应去救助欧洲的债务危机。欧洲债务危机没到需要外部大规模救助的时机。真要救助，也不只是购买债券，而是要有利益交换。

    北京君投资本首席投资官彭俊明也指出，救援欧洲不能忽视经济利益，但其他方面的利益也要有所斩获。首先，欧盟要尽快承认中国市场经济地位，解除对华武器出口限制；其次，欧洲国家应该取消对中国商业银行、国有企业和中投公司对其设立分支机构、并购和投资的限制，给予与美国企业一样的待遇；最后，中国应该通过IMF、G20峰会和其他组织给发达国家货币政策和财政纪律制定规则，“立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