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营美术馆期待实质性繁荣

    ■本报记者李玲玲

    当代艺术在中国的发展，近几年十分火热，从艺术品的创作、欣赏、收藏、研究到交易，都在迅速升温。由此，许多人认为，当代艺术已经成为继房地产、股票之后，最赚钱的投资行业。因此，大大小小的私人美术馆纷纷涌现，私人投资当代美术馆成为潮流，私人美术馆的出现和发展，代表了中国当代艺术今后的发展走向之一，它们所面临的机遇和遇到的问题，是中国当代艺术发展道路的一个缩影。我们希望通过对私人美术馆发展状况的关注，探讨中国当代艺术发展的某些问题。为此，本报记者对北京时代美术馆馆长王艺先生进行了专访。

    记者：针对当前中国的实际情况，您认为，一个完善的美术馆是什么样子？

    王艺：民办民营美术馆在国内从诞生到成长，经历了许多磨难。从整体看，民营美术馆数量不少，质量不高。有些逐步走向成熟，有些还在艰难跋涉，大部分还处于初级的生存边缘状态。我们时代美术馆经过这3年多的摸索，还是总结出了一些成功的经验并有失败的案例。我国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转型期价值观的混乱和伦理道德观的缺失，全民处在一个普遍无信仰的年代，这些问题也深刻地反映在了艺术领域。作为美术馆，它的功能既不同于画廊，也不同于拍卖公司，它更多的是承载了公众审美培育和美术教育的职责。

    在我看来，一个完善的美术馆，首先得有一个科学的运营模式和充足的资金来源，否则生存就成问题；其次，有一个明确的定位和办馆思路，否则难以确定发展方向；第三，得有一个专业化的人才梯队和完善的运营体系，否则经营难以为继；第四，得有一个与公众沟通的良好机制和传播途径，有针对性地去推广国民美术教育和审美观教育，否则你的价值实现成问题；第五，得有一个完善的、持续的、良好的政策环境和体制，能够及时获取必要的支持与帮助。

    记者：您在接受媒体采访的时候曾表示，北京时代美术将建立起现代化美术馆的运行机制，这将是一种何样的机制？

    王艺：作为一个民营非盈利的美术馆，时代美术馆的运转纯粹依赖于企业的净投入，每年得花掉大量的资金。这就促使我们必须有一个“输血”机制，也就是你所说的现代化美术馆的运行机制，这个机制分解开来，其实与我所说的上述五个方面刚好对应起来。这五个方面是我们下一步努力的方向。当然，这五个方面的内容，有一些是我们可控的因素，有一些是我们不可控的因素，我们将力图把可控的因素控制好，也创造条件，把不可控因素的影响力降到最低。

    记者：民营美术馆越来越多，如何应对馆与馆之间的竞争？

    王艺：坦率讲，你所说的这种竞争，我是没有感受到的。一方面缘于美术馆行业的特殊性，另一方面是由于时代美术馆的特殊定位。建馆伊始，我们就一直在探索民营美术馆的本土化之路，并确定了以弘扬和发展当代艺术为主旋律的办馆思路。所以，我还没有真切地感受到实质性的竞争。

    从经济学的角度来说，我倒是希望这种竞争的态势能够形成，这样才能促进整个行业的进一步繁荣和发展。

    记者：有评论说，民营美术馆都把中国当代艺术的展示作为工作重点，却不像国外的艺术创库那样重视对艺术文献的整理和收集，原因在哪儿？

    王艺：我也关注到这些评论了，也还算中肯。但是，要对重要作品进行馆藏、对艺术文献进行整理和搜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使是国家级的美术馆，要完全做到这一点都很不容易。体制外的民营美术馆就更难了，没有一个健康的政策环境和后续的资金支持，任何宏伟的蓝图都只能是“画饼充饥”。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作为民营非盈利美术馆的一员，我希望评论界和媒体能够客观地看待这些问题，给我们一些时间。

    目前，北京时代美术馆已有几十人承担日常的策展工作。同时，我们正在组建自己的研究部门，计划一期先组建一个9-11人的团队，从文献的搜集和整理入手，通过项目研究，为美术馆的公众美术教育、策展、出版及学术交流等方面提供坚实的理论支持。

    记者：公立美术馆在上世纪80年代的大规模筹建热潮之后，经过近20年的发展，在馆藏和学术定位上才明确了自己的想法，有的建立“大美术”的观念，有的旨在发扬地方特色，也有的更为关注中外艺术的交流。

    您认为，民营美术馆需要多长时间才能确定清晰的定位？北京时代美术馆的定位是什么？

    王艺：“大美术”的观念是一笔宝贵的财富，无论是国立美术馆还是民营美术馆，都必须有这样的视野和见解才行。在资讯日益发达的今天，民营美术馆要清晰地给自己定位并不困难，关键是如何往前走？能走多远？怎样才能走得更好？这是我一直忧虑的问题。

    北京时代美术馆以弘扬和发展当代艺术为主旋律，目前，我给美术馆的定位是：公众美术教育和国民审美观培育，学术研究、学术交流和推广，青年艺术家、青年批评家的培养，以及中国现当代艺术的国际交流等四个方面。目前，我们在CBD地区已经有一个近5000多平方米的现代化馆区，被誉为“中国最高美术馆”。下一步，我们还计划在五棵松万事达中心筹办时代美术馆公益馆，设立时代美术馆篆刻艺术馆等。我们的理念是“时代造就艺术，艺术引领时代”，使时代美术馆成为高端的美术馆之一。

    记者：北京时代美术馆发展模式是什么，怎样把美术馆的资源激活，使它更有生命力，发挥它更大的社会作用？

    王艺：北京时代美术馆这几年的发展，完全依赖于企业自有经营性资金的投入，没有这样持续的投入，就不会有北京时代美术馆的今天。北京时代美术馆的造血功能目前还很弱，处在初期“嗷嗷待哺”的阶段。这一点，我在任何场合都直言不讳。尽管如此，我们的办馆思路和未来定位仍然是非常清楚的，没有半点含糊的余地。

    与此同时，我们也在努力的协调各方资源，成立艺术基金，积极统筹帷幄，支持美术馆下一步的发展。

    在当代社会，美术馆、博物馆等所拥有的资源不可小觑，它对一个社会的美育教育事关重大。我们一直在利用自己的有限资源，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我们坚持免费向公众开放，坚持免费为艺术家提供展示和交流平台，坚持举办公众尤其是青少年的免费艺术教育等等，社会作用和社会功能是我们的价值追求，我们将会在这一方面继续加强投入，力争做的更好。

    记者：美术馆的收藏常常面临经费不足的问题。在国外的很多美术馆中，收藏的回报率非常高，甚至可以达到40％，但在中国却远远做不到这一点，原因在哪儿？

    王艺：这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我也总在想，我们与国外的差距在哪里呢？原因有三：一是观念上的障碍，中国的民营公益美术馆，因为你“公益”，如果你花钱收藏了，这些东西就是国家的，未来升值、回报的问题不全是美术馆自身能包圆的事；二是体制上的障碍。美术馆并没有相应的优惠税收政策，它和正常的经营单位是一样的，只有产生交易，增值税、所得税等名目繁多的税收，如想通过收藏的回报来自养，非常困难；三是资金上的困难。艺术品收藏都是需要占用大额资金的，没有基金支持和赞助机制，很难做这些持续性的收藏工作。综上所述，我认为，中国的美术馆业要做到这一点，可能还是很有难度的。

    记者：国外的一些美术馆，像美国的美术馆、欧洲的新的美术馆，不仅是推广文化的，也是建造文化的。作为艺术学博士，您认为，中国的民营美术馆具备这种文化建造性需要多长时间，北京时代美术馆从推广文化到建造文化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王艺：这也是一个关于时间表的问题。准确地说，“文化的建造”并不是一件轻松就能办到的事情，从后现代主义思潮的观点来看，欧美国家的美术馆业正在做的文化建造，其实质无非是“解构”与“重构”的问题。这是一个社会文化生态的系统循环带来的结果！准确地说，单纯依赖美术馆这个“终端”，恐难有效完成。

    在我的观点里，更多的可能是“造就”和“引领”这样一对概念，我觉得用这样一对概念，完全可以概括所谓的这种“建造性”。如果我前面关于一个完善的美术馆的几条标准能达到的话，中国的民营美术馆就会具备你所说的这种“建造性”。至于北京时代美术馆，我们可能还需要3到5年左右的时间才能够完成这个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