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书法家批评系列之一——最澄

    ■任钦功

    最澄（767-822年），今滋贺县大津人。其在佛教上开创了日本天台宗而成为一代佛教大师；于书法上则拥有着承前启后的历史地位，是日本书法史有意识发展时期的启蒙人物，最澄同其后的空海、橘逸势、嵯峨天皇等书法家，推动了日本第一次书法高潮的发展和形成，成为其中杰出的代表人物之一。

    自飞鸟时代以来，历代统治者始终以佛教为政治统治的手段，不断加强对佛教的推广，使得僧人的社会地位日益提高。至奈良末期，僧人同贵族的交往极为密切，有的僧人开始涉足政治，在朝廷的庇护下放债牟利，使得佛门开始秽乱、政治走向颓废，统治者的地位开始受到动摇。基于此，桓武天皇在继位之初便力图从政治、经济、文化等多方面进行创新。为了摆脱旧有实力的束缚，794年迁都平安京（今京都），从此拉开了近400年平安时代的序幕，日本书法的发展也在这变革思想的影响下开始了由无意识的发展向有意识的追求。也正是新旧历史的更替造就了最澄划时代的书法成就，从而奠定了其在日本书法史上非凡的历史地位。

    最澄遗传下来大量的书法作品，其中代表作品有《久隔帖》、《请来目录》、《羯磨金刚目录》、《天台法华宗年分缘起》等。从书法风格的变化上，可以把最澄的书法划分为留唐前和留唐后两个发展时期。

    《久隔帖》是其入唐前的代表作品，它的风格代表了当时整体书法发展的状况。平安之前，日本文明的发展是以佛教的发展为导向，是对中国文化的原搬照抄。这一时期的书法无一例外地受到这一思想意识的影响，仅仅停留在对隋唐书法追摹学习的层面上，处于广采博收的积累期，尚未形成自我个性的表现形式。《久隔帖》是最澄41岁时所书，是其迄今为止发现的唯一的尺牍作品。作品为行楷书体，很明显是临习自《集字圣教序》，用笔轻松自然；结体简洁文雅；整篇章法疏朗、书卷气盈。

    最澄入唐之后的代表作品有《请来目录》、《羯磨金刚目录》、《天台法华宗年分缘起》等。最澄这一时期的书法风格开始摆脱对中国法书的单一临摹，开始了其兼容汇通的发展阶段，由入唐前的完全服务于佛教，而转向了情感的宣泄和对艺术欣赏的追求；书体也由此前的单一走向了多样化的发展。这些质的变化都源于桓武天皇变革思想的影响和对中国文化的大量汲取。

    804年，桓武天皇开始了平安时代初期大量遣唐留学生、留学僧的派遣，以加强对大陆文化的学习从而达到推动改革的目的，最澄就是这众多留学僧中杰出的代表。其在唐留学一年，于805年回国。归国之后，在佛教上最澄将在中国学习的禅宗、戒律、密教融汇而创立了日本天台宗。天台宗的创立对日本佛教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由此日本佛教即开始了自我发展的历史阶段。这种对“本土思想”的自我追求，在这一时期已经萌动于日本文明的各个方面，而对书法的发展和影响则更为直接和显著。这种“本土思想”的追求在书法上最先体现在最澄的《羯磨金刚目录》上。

    最澄的《羯磨金刚目录》书写于811年，是其自唐归来后的代表作品，相对于入唐前的《久隔帖》已经有了明显的个性张扬。字体上已不拘于一家一体的单一表现，而是对许多法帖进行广泛的学习，经过消化吸收而自成面貌。《羯磨金刚目录》在承传王羲之书风的基础上，用笔厚重、结体相向宽博；大小字体错落对比强烈；使墨浓重轻淡，深得颜真卿《祭侄稿》之精神。个性的张扬不仅体现在行书、草书上，正如最澄的楷书《将来目录》摆脱了奈良时代写经的呆板、拘谨，将王羲之的秀润、欧阳询的峻险等融为一家，形成了开张收放、穿插灵动的行草精神，开创了楷书的新风范。

    最澄在日本书法史上的成就，不仅是其对中国法书的广泛涉猎和用功所能成，其于佛教和诗文上的全面修养给予极大的促进作用。最澄是日本书法史上无意识发展时期和有意识发展时期的分水岭，为平安中期日本书法“本土化”的完成准备了历史条件。